蛟二十二

 

7.

克拉克头发上滴着水，举着手机板着脸在短信界面敲字的时候，他的发送对象一个电话拨了过来。克拉克手忙脚乱地取消了键入，按下接听。

 

“晚上好，克拉克。”有钱人轻佻的声音从听筒另一头跳了出来，“我看到了你正在输入的提示，猜你想跟我说点什么。”

 

“你也晚上好，韦恩先生……”克拉克无意识地抠着手机上绿色的章鱼挂件，“是的，我正想给你发消息呢，超人想让我问问你明天约会你想要怎么安排……”

 

“超人现在正在你旁边吗？”韦恩突然拔高了嗓门，“哈喽，超人？甜心？你在吗？”

 

“他不在！”克拉克脸上发烧，火急火燎地打断了过于自来熟的哥谭人，“这里现在只有我。”

 

“好吧，好吧。”阔佬语气里的失望显而易见，“我以为……那超人是怎么跟你交流的？也是发消息吗？超人有个手机号吗？”

 

“没有。”克拉克警惕地说，“他没有手机，我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冲着窗外喊一声超人，然后他就飞到了我家的阳台上。”

 

“噢，这竟然管用？我下回得试试。要不我现在试试吧，超人——”

 

克拉克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不好使。好吧，看来超人真的跟你的关系很不一般。”

 

“是的，我认识他，但我们俩关系不算很亲密，我跟他不是——我们没有——不是那种‘亲密’关系。”克拉克对着空气比划，极力解释道。他可不想让韦恩误会了点什么，然后把这一情报反馈到蝙蝠侠那里，让蝙蝠侠误认为他是什么脚踩两只船的人。

 

“当然！我完全相信你，克拉克！”韦恩欢快地说，“如果你和超人之间真有点什么，你也不会答应我让我泡超人！”

 

“就是这个道理。“克拉克如释重负。

 

“好了，言归正传。和超人的第一次约会我不想搞得太惊世骇俗，记者先生，你要知道我可是个诚恳本分的好市民。一次普通的晚餐怎么样？“

 

克拉克刚要同意，突然想起了他需要先问问另一个人的意见。于是他打开窗，对着窗外小声地说：“超人，布鲁斯问你明天共进晚餐怎么样？“然后他打开电话免提，飘到了三米外，抱着手臂点点头，用超人的声线说：”听起来不错，韦恩先生。“

 

“超人！听到你的声音真好，晚上好！“他的语气洋溢着快乐与热情，”那么，明晚七点，在水下餐厅，待会儿我会把地址发过去。“

 

“好的。“

 

“我等不及明天要见到你了，超人。做个好梦！”

 

“你也是，韦恩先生。”

 

等挂掉电话后，克拉克任由自己飘到床的上空，像一片羽毛一样缓缓飘进床单里。

 

明天晚上将会是非常漫长的一个晚上。他叹了口气。而且他不能让哥谭的其他居民发现超人在和著名的布鲁斯韦恩约会，也不能让韦恩对于超人的第二重身份怀疑到星球日报记者的头上。也就是说，他得表现得既不像超人，也不像克拉克肯特。

 

但好在，克拉克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对策。

 

 

8.

在进餐厅之前，克拉克忍不住用他的x视线透视了一下里面，然后发现穿着黑色礼服的布鲁斯韦恩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对着掌心里的小镜子焦虑地整理他的发型，即使那看上去无可挑剔。

 

克拉克不愿意承认他觉得这有点可爱。而且韦恩长得很不错，这也是非常不容忽视的一点。但当然，没有蝙蝠侠长得好看，虽然克拉克压根没见过摘下面具的蝙蝠侠，但他发誓蝙蝠侠绝对是个帅哥。

 

不是帅哥也无所谓，超人不是注重别人外表的人。

 

可他真的觉得蝙蝠侠是个帅哥。

 

不重要。总之超人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让某个一厢情愿单恋着超人的可怜人失望的。而且他一定会失望，因为此时此刻，出现在那张布置精美的餐桌旁的超人不是披着红斗篷穿着紧身衣和红色长靴的超人，而是一个穿着米白色紧身毛衣和羊绒半身裙、带着歪歪扭扭的金色长假发、涂着粉色腮红和亮粉色闪光唇彩、穿着渔网袜和橙色高跟凉鞋的变装皇后超人。

 

可怜的韦恩看上去吓坏了。他被吓得目光呆滞，脖子微微前倾，下巴掉了下去，全身僵硬，坐在座位上像一只被抓住了脖子的鹅。

 

克拉克心中立刻充满了歉意，但他不后悔，因为他在做正确的事。超人用食指卷着他肩头干枯的金发发梢，撅起他涂得乱七八糟的嘴唇，哼哼唧唧地说：“晚上好，久等了吗？”

 

韦恩的嘴巴几乎合不拢：“我……你……你为什么……这是什么？”

 

“嗯？”克拉克无辜地冲他眨眨眼，涂得过分厚重的黑色睫毛膏粘到了他的下眼睑上。

 

“你……呃，超人？”

 

“当然是我啦！”超人蹦蹦跳跳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为什么这样看我？因为我的打扮吗？我平时私下里都穿成这样的，你知道的，做超级英雄压力太大啦！而且你得让所有人喜欢你，不能穿得太过随便，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做回真正的我自己。”

 

“真正的……”韦恩看上去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这是真正的你？”

 

“是的……我是说，对呀！”克拉克冲他抛了个媚眼，看上去更像是一次眼皮抽筋，“我以为你会喜欢的！我为今天的约会可打扮了好久呢！”

 

“你还好吗超人？”韦恩看上去是真的很担心，“如果你感觉不舒服，我们可以叫停这次约会。”

 

然后改天继续？那可不行！

 

“我很好，真的，韦恩先生，事实上，我现在感觉……太好了。”克拉克硬着头皮说，“因为我不需要掩藏我自己。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来吧，韦恩，说出你不喜欢这样的我，然后我们一拍两散，相信我，这是最好的结果，你和超人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

 

布鲁斯沉寂了几秒钟，而后缓缓开口：“你带你的唇膏了吗？”

 

“什么？”克拉克愣了一下，“我带了，在我的口袋里。”

 

克拉克在布鲁斯的示意下把一支亮片粉色唇彩放在了富豪的手心里。布鲁斯站起身朝他的座位上走去。

 

“请允许我……”

 

布鲁斯拿起湿毛巾，轻轻擦去了克拉克嘴唇上多余的颜色，然后拧开唇膏盖子，温柔地托起超人棱角分明的下巴，在他的嘴唇上沿着唇线仔细地涂抹着。

 

克拉克屏住呼吸，但布鲁斯身上精致的男性香水味仍然不容忽视地钻进了他的感官里。布鲁斯韦恩的的确确长了一副好皮囊，他的脸现在又离克拉克那么近，一眨不眨地盯着克拉克的嘴唇……

 

克拉克希望自己没有在流口水。有一瞬间他甚至都记不起来蝙蝠侠的开头字母是什么。

 

他要亲我了吗？克拉克的大脑飞速思考着。我应该推开吗？如果我不推开他的话我算出轨吗？

 

“好了。”韦恩突然从他的视野里向后退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英俊逼人的笑容，“现在好多了。你想看看吗？”

 

看看什么？克拉克头晕目眩地看着韦恩的嘴角。我什么都可以看……

 

韦恩掏出了一个小圆镜递到克拉克的面前，克拉克低头，看到了自己。灾难性的妆容。但他涂着唇彩的嘴巴晶莹饱满，亮片突出了他优美的唇峰，强调了他唇部周围的线条。那看起来仍然很夸张，颜色更是完全错误的，但看上去一点也不恶心，韦恩涂得……很完美。

 

“你是怎么做到的？“克拉克赞叹地说，”这是魔法吗？“

 

布鲁斯享受这份恭维，“大概我在某些事情上有点特殊的天分。而且，熟能生巧，我猜？虽然我敢肯定我从未涂过这么大的一张嘴……“

 

“我的嘴才不大呢。“克拉克愉快地抱怨，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有史以来最棒的一个晚餐。

 

布鲁斯韦恩充满了惊喜。克拉克从没见过这么幽默风趣绅士宽容的男人，和他相处的每一秒都是那么轻松愉悦。他们相谈甚欢。克拉克和他说了很多他没办法和蝙蝠侠谈起的话题，布鲁斯也聊了聊他自己——虽然不多，只是一些童年糗事和工作上的挫折，但足够让克拉克越来越觉得他是一个生动有趣的人。

 

当晚饭结束后，他们谁都不想让这个晚上就此结束，于是两人一致决定在街上散散步，吹着哥谭湿润的晚风，继续那些晚餐时分未尽的话题。

 

哥谭也许不是一个治安好的城市，但当你的同伴之一是超人，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就算那个超人穿着高跟鞋和小裙子。

 

踩着高跟鞋的克拉克比布鲁斯高了半个头，而且他身上的紧身毛衣就像第二层皮肤一样紧紧包裹着他夸张的胸肌和肱二头肌，没人会把他误认成个姑娘。可布鲁斯韦恩对待他的方式又是那么的绅士优雅，当超人走下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富豪甚至会扶着他的一只手，避免他的高跟鞋被石头砖缝绊倒。

 

“你知道我是超人吧？“克拉克觉得很新鲜，”我可以飘到大气层外，我可以抬起一座航天飞船，我当然也可以驾驭一双高跟鞋。“

 

韦恩笑了，脸颊上泛起迷人的纹路，“可你需要我为你涂唇膏。“

 

克拉克抿了抿唇，晚饭时他吃掉了那上面的一部分，但饭后韦恩再一次为他补了妆，甚至给他重新画了眼线和眉毛。“我不知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什么类型？“哥谭人反问。

 

“就……“克拉克朝着自己比划了两下，”不走寻常路的类型。“

 

“超人。卡尔。我能叫你卡尔吗？“布鲁斯牵起了他的一只手，而克拉克的心脏控制不住地开始狂跳，”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你不知道，我其实一直……“

 

“嘿！把你们的钱包都交出来！两个怪胎！“

 

克拉克不开心地扭头，看着从小巷里钻出来的不速之客：“你谁啊？“

 

穿着背心的抢劫犯用枪对准了克拉克：“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钱！还有你的手表！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恶心的基佬！“

 

克拉克昂首挺胸，脸上毫无羞耻与退缩，他向前走了两步，直到枪管顶上他被硕大的胸肌撑到极限的毛衣料上。

 

“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态度，也许有人应该教教你什么是礼貌。“

 

“谁啊，你吗？“对方咧着嘴嘲笑道。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面前这个穿着裙子的男人用一只手捏碎了他的枪管。

 

“不止是我。“超人微笑道。

 

 

在克拉克和布鲁斯把罪犯送到警局后，他们也要向彼此告别了。

 

“我希望你没有被刚刚的不愉快惊吓到。“

 

“嗯？我吗？“布鲁斯韦恩说，”我刚刚都要吓死了！幸好有你在，超人。“

 

“你可以叫我卡尔。“克拉克笑眯眯地说。

 

“卡尔。“布鲁斯露出了依依不舍的情绪，”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一个夜晚，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它永不结束。你呢？你开心吗？“

 

克拉克点头。“我很享受，谢谢你，布鲁斯。“

 

“你要在我面前飞走了吗？“布鲁斯看上去有点伤心，”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我……“克拉克犹豫了。

 

 

9.

“和蝙蝠侠的约会怎么样，克拉克？“

 

“呃……好极了，布鲁斯，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但我觉得蝙蝠侠好像还不怎么喜欢我。你能多为我创造几次机会吗？“

 

“……当然。就是先让我确认一点：你还喜欢他，对吧？“

 

“是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好吧……“

 

“那你和超人的约会怎么样？你还喜欢他吗？“

 

“当然了，他于我而言完美极了，我唯一需要的就是和超人更多的约会，你会帮我的，对吧？“

 

“……没问题。“

 

“那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记者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克拉克胸口捂着绿色的手机挂件倒在床上，满脑子却都是粉红色的亮片唇膏。

 

坐在蝙蝠电脑前的布鲁斯仰倒在他的真皮电脑椅里，怀里抱着一只毛绒恐龙，对着屏幕上超人的档案资料，若有所思。

 

Tbc

 

 大家520快乐~